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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品诗选

2017-12-18 十品 星期一诗社


十品(1959-),本名叶江闽,江苏洪泽人,祖籍福建寿宁,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1982年发表处女作,1990年以来在《诗刊》、《星星》、《绿风》、《雨花》、《扬子江》、《诗林》、《清明》、《钟山》、《上海文学》、《山东文学》、《延河》、《诗江南》、《作家》、《作品》、《散文诗》、《当代文坛》等刊物及香港《诗双月刊》、澳门《中西诗歌》、美国《一行》《新大陆》、加拿大《北美枫》等海外华文刊物上发表诗歌、小说、散文、评论等作品300百余万字。有诗作被译成英文交流到国外。著有诗集《热爱生命》(1993)、《风景》(1997)、《九月的橡树》(1999)、《十品诗选》(2010)、《事与事件•十品自选集》(2013年)、《一个人拥抱天空》(2013年)、《像树一样站立》(2014年)、《光芒涌出》(2014年),散文集《蝴蝶飞起》(2005年)及长诗《星座》《曰水》《对话》《失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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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裂谷


我开始改变姿势,改变性质

我作低飞的意象,穿过丛林

穿过让我潮湿不已的雨季

在河边短暂停留后

我听见了猛兽一般的风声

我知道,我已到大裂谷了

几辈的祖先在梦里都念道的

神秘而恐惧的伤口

幻想而勇敢的地方

在我幼稚的翅膀下成了

一具死亡的骨骸

我跟随着游动的风

仿佛海流穿过深不可测的海沟

所有的鱼和所有的鸟

都停止了呼吸,它们在看着我

一只可以任意飞翔的生灵

怎样用太阳的手指

触摸这大裂谷的疼痛


远远看去,这是一条不可动的巨蟒

大裂谷静静地躺着,静静地等待季节转换

脱去的皮就如脱去的衣裳

大风不留痕迹地走过

一年的风采就变的空空荡荡

我低飞在你身体的底部

你深陷的眼窝里有流泪的

故事,也许是一个勇敢的非洲黑人

用热血的头颅和部落的荣誉

在这里攀援,与鹰一同

盘旋在天地之间,最后

一个美丽的自由落体运动

将泪痕永远地刻在谷壁上

大裂谷依然如巨蟒在冬眠

直到大雪覆盖了你的伤口

你的疼痛才在心里打一个结

才在鳞片般的岩石上

留下不可遗忘的传说

巨蟒没有醒来,但是

它不会死去,静卧在荒原上

成为大地的奇观,成为诸神

巡游人间的驿站


我仍在扶摸你的粗糙的皮肤

你象大地上巨大的嘴巴

厚厚的嘴唇微微开放

木纳地要说出人世间的一切

悲欢离合与人伦纲常

低飞中我始终保持着冷静的

心态,不让压抑多年的爱憎

从胸腔穿过,以免伤害

你的嘴巴,你的嘴巴和我的

一样,可是沉默让我在你的

嘴唇边获得亲吻的感觉

大裂谷,你伤感的过去

已是你无言的证明,而我

在你庄严面容的嘴边

寻找真理的过程

我低飞着,我奋力地拍打着

羽毛上的红尘,我想

我们的生命都会用这张嘴巴

去唱一支圣洁的歌吗

在这支歌没有升空之前

先洗净我们蒙垢的灵魂


我清楚地记得,你是月光下

最美丽的花朵,你含苞待放的

微笑,迷惑了我和我的祖先

承启开合之间,你是神谕的门

是在梦中,用欲望筑起

用黄色、红色、蓝色定位的座标,我

低飞过去,翅膀上轻柔的羽毛

划过大裂谷的石壁

记忆都飘成碎沫

从上帝的牙缝中进出

我们会兴奋不已,我们

在月岁的尽头,祈祷着

生命的复苏,刚刚关闭的门

咒语仍在跃跃欲试地

舞蹈,我的飞行不再闪光

我面前巨大的雕象庄严地

守候在门边,用伟岸的身躯

书写着一个一个光彩而苍茫的

时代,无云的天空深远博大

我点缀成你门边不停的歌唱

不停呼唤的纸折的风铃


因此,天地间的情感在一个早晨

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拉起高飞的风帆和翅膀

我看到的你,我看到了伤口

被上帝的刀子划开的

巨大的伤口,皮肤与脂房

翻裂成陡峭的岩峰

急风在你亿万斯年的扶慰中

同时也承受了疼痛

大裂谷,地球的伤口

是我们不能掩埋的部分

候鸟一次次地飞过你的腹部

你成了每一代飞行者的

路标和印记,写在脸上的事件

终不能被我破译

我只能是你这巨大的伤口

巨大的疼痛的唯一见证

就象每天升起的太阳,每天

鸣叫的雄鸡,我竭望你

在一场风暴的欢乐中愈合


我飞行的速度很慢,高度

也与意念中父亲的呐喊平行

可我们生活的空间,已是所有

污垢的受害者,在大裂谷面前

我们被挤成缝隙,被缝隙里

艰难的喘息声惊醒

疲惫不已的双翼展开了天空的

无奈,巨大的缝隙是一种象征

象征着缩小的空间和缩小的

心灵,我飞行在缝隙的上方

目睹了变化的过程,从无到有

从成功到失败,朋爱到被爱

大裂谷微笑的嘴唇

要把谣言都吹灭,让风

无忧无虑地清扫着所有的垃圾

粗谷的缝隙离心脏最近,并且

叙述不幸的历史,会让多毛的大裂谷

真诚地平躺在大地的胸口

任人类歌颂和强暴




比目鱼


死亡是人类最后的绝症

而生命却是长在

比目鱼眼睛中的小花


一朵可怜的小花一朵

自豪的语言梦游在

大海的边缘成为

一个民族的象征


你的路很远吗

你走过了很多年就这么

不停地走着一个军队的阵容

一个有着性快乐和恋父情结的

部落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血腥不断地靠近

沉默的珊瑚静听着人类的脚步声


在自己身体的一边

集中了所有的光芒连心脏

也不例外只是为了抵御死亡

可是连生命都不能呵护

连女人都不可能呵护


比目鱼的骨头

随着海浪不停地走着

而海浪又随着冲动

在人类的诗行中死亡




蜂鸟


开始我指的正是那种

很小的能在花与花之间

寻找食物并且恋爱的小鸟


可是好多年过去了

这种鸟是越来越少少到

只闻其名不见其鸟的程度


然而我很固执地相信

这种鸟可爱就一定会兴旺发达

一定会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有一席


简单的事往往是复杂的

为了生存谁不想扩大地盘

就象藻类一样


看看这个世界一天天地平静

却一天天地消瘦而那些可怜

小鸟在一天天地萎缩


萎缩成一尊标本一尊无形的

风度阴暗的东西

一夜之间就充满了尸体


疯狂疯成恶劣的尖叫

飞上天空就是鸟鸟的

样子在人的心中形成


误伤了花朵误杀了可口的液汁

找不到春天找不到胜利

找不到自己的名声和手指


现在我不再提那种鸟了

提了我会伤心的我会落泪

让它自由地飞吧别看见我




下午


下午在我意识中出现的时候

还未来到下午

下午只是一座桥

要用漫长的时间走过


所以下午的微笑很灿烂

下午的心态不可琢磨

下午的两腿不可交叉

如果躺下下午

就只能成为一个符号

让人少走错路

少犯一些不必要的错误


为了生活以及生活中

必需做到的事情

你很努力你轻松地看待一切

送孩子上学每周两次的作爱

一次买菜和洗衣服

整个下午被稀释的很淡

象水一样透明

象水一样柔软

包裹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雨水或者雪

覆盖下午的一角

没有谁能从中窥见

阴影的另一面

只有等待


下午被充塞的满满当当

喝红茶讲笑话

握手分别祝贺

拥抱亲吻抚摸

在时间停止的时候

梅花迅速开放

听说南方盛产着被称作"下午茶"的东西

朗朗干坤下又不知能引出

怎样的杀人的话题




风中挽歌

男人一生最大的惊奇就是年华老去。

——列夫·托尔斯泰


路上的情景一幕幕地飘过去 小小的眼睛

从直接的草丛中 跃出一只快乐的蓝鸟

张手飞翔 闭嘴熄灯 吹出流动的水

在记忆的尾部 结下一朵永生的莲花


谁也不会在黎明前消失 不屈的生命

在黑暗的深处凝结成血泪 并且悄然离去

像是风中的精灵 不停地穿越青色

不停地成为花园中的一员 站立起来


刀子闪过的寒光 静静地躺在故乡的土地上

多少片叶子可以将祖辈的根子覆盖

还是听一听蓝鸟的鸣叫吧 纯粹的

青色 永远是人们渴望的风中玫瑰



我不禁要问那些匆匆过客 短暂生命里

那一点可以留住兴奋 飞翔在时间的天空

青春的草儿 密密麻麻地写满春天

唯有一只红色的蚜虫 想逃脱最后的宿命


高高飘扬的风筝在农家的墙上挂了多年

美丽的脸庞定格在黑白相片中

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一次一次地接近死亡

屏幕上显示的不仅仅是心跳的划痕


我不禁要问自己 那些珍贵的名字

什么时候会在风中消失 精心培植的非洲禁虎

在默默地看着平静的生活 语言很迟钝地

穿过窗外的老樟树 落一枚摇晃的叶子上



事情真的不像你说的那样糟糕 刺耳的

尖叫声破碎而没有规律 在风中的姿态

是一片片失语的花瓣 郁闷的心情被小雨

压制的严严实实 并挂满平静的视线


从返青的那天起 我没再翻看你的脸庞

《航海家日志》永远写不出返航与归来的景象

谁的喧嚣会成为记忆 谁的手势会成为方向

失落的部分 不会伤害那些失去生命的枝芽


我在风中站立 我将流动色彩变的湿漉漉

曾被尖叫声撕碎的衣衫 飘成一个符号

飘成河边的风景 远远地诉说着梦中的故事

阳光在云的后面奔跑 藏羚最终变成哑巴


相互戏水的鱼 相互调情的鱼

那么丰富的语言在水中描绘出

一首精制的散文诗 或者一部家族史

淡红色的鱼鳞在水中泛出金色光芒


有一组奔跑的孩子 在寂静的山坡上

飞出许多银铃声 黄色小花在风中摇曵

蜜蜂落在花上就回到母亲的怀抱

飘香的眼睛永远没有定格的时光


孤雁飞过天空 所有的怀疑只在孤雁的

身后长成风言风语 身世或者爱情

不幸的遭遇在每一片羽毛中都有伤痕

天空是灰蒙蒙的 雷阵雨就要来了



一些碎花落了下来 它们每天每天

都梦想着当皇帝 梦想着过奢华的生活

金碧辉煌 光彩照人 无限江山 一言九鼎

太阳升起的地方露出燃烧的伤痕


风中的笑声很凄凉 风中的少年

追逐着梦想 一路奔跑 最终落入

一场经过精心设计的圈套 就如一只

昆虫 一场大梦之后退去一层硬壳


碎花落地了 没有任何声响

多少双眼睛落在一个红点上 然后

蜜蜂成群地飞来 在红点上筑巢生子

然后又过了一百年 梦想依然没来



温暖而柔软的池塘 青绿的落叶

汇聚在一起 讲述它们的风流韵事

一千支笔峰扰乱了一朵花的开放

就会伤害风中的游历者


矢口否认一切倾向的爱情

被风吹遍的色调 翻转的荷叶

飘起又落下的荷花 水面上

一直沉默而又期待的狩猎者


都以最忍耐的方式 睁大眼睛

看乱中的寂静是如何升起

听静中的飞舞是如何落下

退回到原处 夏天在不断地重复着自己



微雨的风中 留有许多暗香和

缠绵 被洗净的天空仿佛无助

言语中带来柔媚而多情的想象

湿润在每一朵失眠的花中


独自一人走在微雨的风中

几个玩耍的少年在谜语里经历着

一个时代 最终也没猜中

各自十年后的女人爱情的重量


平静之后的天空 谁也无法触摸

微雨深处的隐痛 湿漉漉地

记忆中只有一个指纹 深深地烙在

我的额头 我的皮肤 我的骨头上



看着那只斜飞的鸟儿 穿过丛林

看着那无数双紧闭的眼睛

一夜间 开放成最熟悉的歌声

小小的枝头 谁会停留


小小的精灵 谁也没有理由

停留在众人看不见的枝头

唱着众人听不见的歌谣

让水波变的无关痛痒


唯有你会改变我的想象

小小的枝头被小小的精灵替代

紧闭的眼睛被熟悉的歌声覆盖

看你在丛林间侧身 看你斜飞



从树叶的身边走过 树叶

轻声地喊疼 树叶抚摸着疼处

没有人知道他的疼是什么样子

只能在风中等待 只能在等待中


静听着风带来的消息

比如土拨鼠的伤口有多少故事

比如彩虹跨过河流的两个世界

比如典雅娜的音乐拂过孩子的笑脸


树叶还是喊疼 昼夜不停地

抚摸着疼处 满脸是汗是影子

所有的咒语都成了一朵花了

谁说梦比生活还轻还不值一提



麦莎 一个美丽的小姑娘正走过门前

麦莎 回眸的眼睛里留下轻轻的羞涩

麦莎 甜甜的微笑穿透了南方的乌云

麦莎 粉色的纱巾覆盖在一篮水果上


飘动的两只小手 说过温暖的话语

可小可大可飞翔 谁在保留想象的空间

在夜晚敲门的习惯 总会惊起成群的小鸟

海洋的边沿 有传说的巡海夜叉来过


我们的麦莎原来就在我们的视线里长大

我们的麦莎隐藏着一个罪恶的狐狸尾巴

我们的麦莎总阴郁着仇恨一切的脸

我们的麦莎所到之处卷去了许多人的生命和数亿的财富


注:“麦莎”是2005年8月初袭击大陆的第九号强热带风暴,所到

之处,损失惨重。“麦莎”一词是缅甸提供的,多为女孩的名字。



十一

在时间的网里 声音在不断地叫喊

旗帜在风中低垂默默地承受着污辱

承受着挑逗 最小的孩子蹒跚走来

世界将从这里凝固成一张图片


其实谁也无权伸出掩盖一切的黑手

不该在剥夺名誉的同时强奸肉体

宁静中的每一根枝梢和每一根枝梢后面

停留的齿痕 都在等待什么


一阵阵呼号飞过 划破了叶片

突然跳起的旗帜 跟着风奔跑

拉出一道道兴奋和战斗的眉毛 热血沸腾着

一次次地撞击着沉重的地狱之门



十二

永远得不到最好的那就寻找最小的吧小到蚂蚁

都不能通过的门小到飞蚊都不能插入的孔小到

顽皮的精子漫无目标地奔跑找不到一穴容身之处

纳米分子细胞还有那些生命以外的蜉蝣


一旦它们在风中的作用下汇向一个地方那就成了一种

力量和能量南极的磷虾因为捕食的需求不停地滚动成群

在不知情的时候成为别人的食物中而肥胖的企鹅

也在寻找对自己安全对别人危险的住所等待机会


我只是谨慎地剥开橙子的外套生存和生命的渴望

让一幅幅美丽的画依次出现然后又依次消失

留给记忆的总是最少很少留给回望的总是最好最好

春天的笔从面包上扫过嫩绿色顿时成了一年的主食



十三

一阵小小的躁动 能飞的家伙都飞了起来 从天空中

鸟瞰大地比什么都惬意 那是一种语言在舞蹈在做手势

在搜寻我们的记忆 并制成酸酸的奶酪和甜甜果酱

要尽一切可能 留住美丽如花一样的青春年华


可是 天空中从留不住什么东西的 一阵小小的风吹来

就能将你的脸庞擦去 不留下任何让人想象的痕迹

看看谁能留在你的眼睛里 谁还能在遭遇战争的地方

捡回带血的箭头和临终的遗言 伤疤层层又叠叠谁能看见


最令我心动的是那只画眉鸟的歌声 从早晨到晚上

从千百次滑过嘴唇的旋律 我总是会沉浸在你最美好的

回忆中 依然是那片天空 依然是那双潮湿的眼睛

依然是风一遍遍地走过 依然是张开的翅膀和静静的胸怀



十四

一只小小的蜜蜂告诉我一个小小的秘密 两只大大的眼睛

看到的却是一条细细的线路 悄悄地飞去悄悄地飞回

有一串神情怪异的舞蹈 从这一头跳到那一头 动人且

迷茫 我的儿时的歌谣 我的梦中的红玫瑰呀


都在缓缓的风中变的透明而温暖 曾经有一场战争

横扫了大平原的每一个角落 锈涩的战刀落满山岗

呻吟和噩梦在岁月的尘埃中飘呀飘 飘到西去的河流中

就失去了语言的描述 失去了可以寄生于草丛的所有条件


细细的线路仍在延伸 伤心的故事也在不断的分裂变质

匆匆而来的河流却兴奋不起来 皮肤上的几片涟漪瞬间

幻化成泪一般的花朵 从遥远的地方漂来 小小的蜜蜂

无法知道更多的秘密 逆风飞行跳着神情怪异的舞蹈



十五

九十二路车从我的视线里缓缓驶过 飘飘的大雪裹携细雨

在风中舞蹈着 扬扬洒洒地诉说着前生与后世的故事

一个忧郁的姑娘 总是低着头走过我的门口 阴雨天连着

另一个阴雨天 直到一次戴孝回来才知她父亲走了


我相信阳光总有一天会照进我的门口 小鸟总有一天

会向我鸣唱 可是姑娘的母亲远嫁他乡 姑娘再也

不知去向 忧郁的身影依然伴着我门前小树一天天

长大 四季里更换着衣裳变换着发型交换着心情


我不知道 这样的风雪里 这样的焦急等车的时间里

怎么就出现了少年时期令我伤感的那个忧郁的姑娘

多年来 没有任何一缕阳光覆盖过那个空间 最冷的

时候 最孤独的时候 最失望的时候 幽灵就会显现



十六

你总是小心翼翼地将故乡背在肩上 看不到

尽头的小路将大山的腰束紧了再束紧

你没有目标地展开着心底的狂喜 你的告别

与阳光一同升起来 一同洒满久违的爱情


风中的小鸟斜着翅膀飞来 满山的石头出现

让你找不到亲人 找不到熟悉的尸骨

你的记忆中最美好的事 是拉着二丫的小手

在山沟里找花蘑菇 找露水打湿的鸟蛋


清澈透明的茶杯里 总会溢满无声的乡音

繁华喧闹的都市楼房 盛不下一点点远游人的

背景 打开封尘多年的相册 泛黄的掌中

落下数不清的碎片和理不清的断头


十七

我的眼前最常见的一幅画是斯宾诺沙的《海边》

空空的海边只有贝壳和花螺最抢眼 海鸥跃起了

在风中落下 稀稀拉拉的掌声若隐若现 寄居蟹永远

不在画面中出现 所以空空的海边平静的什么都没出现


在大师的眼里什么都出现过了 暴雨的怒吼 海啸的

狂燥 曾在这个海边撕碎许多梦想 老海龟千辛万苦地

来到这里 产下许多蛋后就离去 虎头鲨在这里幻觉着

盛大的闲不住聚会 过滤了春夏秋冬后就剩下简单的海滩


最后的死亡总是在最后出现 最后的海滩就成了一幅

风景 斯宾诺沙常在这里散步 没有追上的晚霞

透着一抹醉人的火红 独自在遥远的海边守望天堂

早餐还没有准备好 阳光不会随便出现在大师的眼睛里


十八

而且 我们的手心面对着手心 眼睛面对着眼睛

我们相汇在辽阔的天空 没有谁能够在风的前面

将尘封的记忆打开 遥远而真实的脸庞 悄然地

进入我们成长的岁月 一点一点地洇成花的模样


只有歌声飞扬 造就了无限的想象 小小的翅膀

在春天拍打尘埃 到了秋天就会是满天的泪水

满眼的忧伤 我们努力地奔跑努力地将双手

覆盖在心上 给灵魂以最宽慰的爱和长长的梦想


知道我们理想已经消灭 双手空空地相对而立

我们的语言已经苍白无力 连一张纸都不能站立

遥不可及的舞蹈 让死去的亲人睡眠中惊醒

直到数清了翅膀和翅膀下飘起的吉祥



十九

有多少事件都是这样产生的 两个毫不相干的名词

或者 热恋中的数个相同的动物 在大风中相互碰撞

相互猜疑 然后又以各自的方式对峙着 四季在这里会变的

淡而无味 只有一种可能的英雄在光天化日下跃跃欲试


我们尽可能地相信事件的真实性 我们要求自己观察

全过程 让一切仇恨尽情地发挥出自身的本能 或是

狂燥不安 或是缠绵持久地将时间彻底击碎 在谁

都不知道的地方 留给历史一个无法猜透的弥天大谎


就像风在大地上自由起动一样 许多事件都在飘忽不定

许多人物都是当事人 许多爱情都是非常感人非常痛心

分不清是非和真理的那头岩羊 以他的血肉之躯编织着童话

他不停地跪着 他看着风景向后退去 他将生命看得很轻



二十

毒酒就停在半空中 然后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地装满了

复仇的故事 从最长的那把青铜剑开始 无数的

梅花殷红殷红地开放 满山遍野的歌声都像风

一样地走遍了草地 走遍了家乡 走遍了每一道皱纹


和每一道山梁一样熟悉 和每一个亲人一样可爱

他们手中的飞刀 总是以最寒冷的目光打量着身边的

每一个人 不苟言笑的脸庞似石头雕刻似冷铁

浇铸 静静地观看着血腥的场面缓缓流过记忆


流到曾经的古战场 流向史书的每一个卷起的角落

箭簇落在山坡上 带血的呐喊声划破沉重的天空

怨魂处处悲情处处 泪雨打湿的不仅仅是我的

窗口 还有那些漂泊人人群和流浪在江湖的野狗



二十一

高高的云霄飞车上 我看不见大海的流动

水花四溅和飞沫扬起的瞬间 我看不见

人头攒动 有规律地排着很长很长的队蜗行着

默不做声地期盼着一个惊险刺激的游戏来临


其实每一个游戏都那么折磨人 眩晕或者失重或者呕吐

所有的期盼都在一个时间里漫长 所有的漫长

都在一个短暂的梦幻里完全彻底的释放 然后走下高架

两脚在大地上亲吻 悬空的心脏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阳光成为唯一的见证 阳光中穿行的是风的足迹

高架上飘扬的旗帜在不停地与风对话 与生命

达成最终的默契 谁也不要张狂谁也不能破坏规则

旋转的运动方式中我们还可以看到我们不曾看到的东西



二十二

最大的可以变小 变的精致变的深入变的分解变的崭新而

透彻 于是在我们的眼里 任何飘浮状的东西 都可能存在

都可能是另一种生命的形态 激情飞扬与坚定不移 不断地

超越自然的命题 仿若蜉蝣的翅膀煽动着巨大的风


巨大的力量穿行在百万年后的今天 小小的苍蝇便以纯粹的语言

呼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失败的遭遇会让他们在病榻上醒来吗

奔腾的马群 一浪高过一浪的文明事件都维系着众多的生命

我最想看到的是最后一朵玫瑰是怎样面向大海微笑的


谁都知道失去的不能复得 死去的不能再生 离去的不能

回来 风中的歌声抚摸着我们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坚定地站立

在悬崖上 让老鹰飞来 啄去我的心脏 啄去我的眼睛  

啄去我的灵魂 让我与老鹰一起飞翔一起融进岁月的河流



二十三

暖暖的带着清香的风很快地穿过无人的巷口 

粉色的裙子开满了一个季节的花朵 跳动的火焰

是在最挺拔的乳房高叫 然后飘扬 然后悠远

然后以童谣的方式 记录着充满诱惑和欲望的夏天


目送着她走远 两条白皙的腿坚定地走着 可是

方向在眼前消失 那么多的闪光的东西一夜之间

就变的无足轻重了 那些无情的雨水恣意冲洗着

泛黄的往事 直到冲洗的干干净净 直到没有污点


水中的月亮从不隐瞒自己的无瑕 甚至透明地

面对一生的悲伤 那些安静下来的灵魂们 躲藏在

各自的角落 梳理着各自羽毛 那些勇士的光环 

在一个开花的季节里 静静地暗淡下去 暗淡下去



二十四

我想的史诗似乎不是一个人的事 或者是一个人的能力

无法完成的壮举 小到一片叶子飘落 在风中流淌了

一个世纪 记得它的人还在纪念它 忘却它的人却已

腐朽 已变成野史中常常忽略不计的一页 随后飘落


飘落到深蓝色的眼睛里 但丁不可能是《神曲》的作者

维吉尔也不可能是《埃涅阿斯纪》的作者 就像《卡莱瓦拉》的作者

不是芬兰诗人伦洛特和《摩诃婆罗多》作者不是其中人物毗耶婆一样

任细雨霏霏在各种风中舞蹈 飘落下的叶子依然有自己的轨迹


我只想说一个事情 我们作为人来到这个世界上 究竟想干什么

与时间在同一条轨道上前行 什么都变的轻浮和淡然 而留下的

声音却是异常的大 留下的脚印也是异常的深 历史可以淹没

许多事件 也可以放大一个细小的眼神 史诗就是这么动人心魄



二十五

风中总是带雨 雨中总是带泪 泪中总有一双模糊的眼睛

铭刻着心中不能忘记的面容 穿过时间打造的墙壁

有谁会问一声“小艾你在哪里” 叫小艾的京巴只会躲在

陌生的南方 忧郁而彷徨地走在非人的长满荆棘的


小路上 用想象去生活一定很有意义 将一些困扰

打包在一架飞往西太平洋的小型飞机上 想象着一群黑衣人

阻止着一个改变历史的事件发生 结果却发生了另外的

事件 当事人却是一群没有教养的蜜蜂 各穿着不同的


橙色衣服 说着不很流利的苏北方言 将一个淹没了

二千三百多年的故事 从青铜礼器的背景中挖掘出来 一时如

惊天的炸雷 震撼了所有在场的人 随即双眼模糊了

泪水在雨中无法分开 无法独自存在 风只是一朵装饰的玫瑰



二十六

我一直在关注一朵小花在风中的命运 一直在想她的

有生之年里看不到她光彩的容颜 一直描绘着她在

风的力量下 怎样热爱生命的天空 怎样将委屈的

泪水咽在腹中 一直像父亲像情人一样地爱着她的


一切 可她也只是一朵普通的无法再普通的小花了

只是我在一个做噩梦的夜晚里 这朵小花拯救了我

血红的液体流满全身 我无处可逃的时候

她出现了 像一豆烛光缓步走来 洁净而透明地


洒满了我还能转动的眼睛 从此她便成了

我唯一的目的 一生一世的翠绿里不存在任何

阴影 一点一滴的细语里不存在任何伤痕 一颦

一笑的阳光里不存在任何邪念 一朵风中的生命呀



二十七

最南的风就是从这个小窗口吹来的 在这个

窗口下居住着一个城市 楼房笔直笔直地高耸着

街道上走着陌生的熟人 每个人脸部都没有笑容

每个人脸上都需要用热带风暴激活和抚摸


印刷精美的书和名片一样多 每个人的心里都在

打开一扇窗口 最南的风就是从这里吹进来 又

通过这里吹到北方去的 缠绵的路从发达的网络

里绕出来 又从不甚发达的感情中绕进去就再未有


出头之日 于是我们就坐下来寻找三个叠摞在一起的字

写不出就罚一杯酒 每人一次机会地轮换下去

每人都遭遇了罚酒的快乐 四十个字中有百分之十是谬误

所剩下的字都会在这最南的风里轻松地睡一夜



二十八

我们容忍了很多逆风 容忍了道德沦丧的恶果

我们还在容忍着调解的伤害和司法的腐败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远离母亲 远离家的呵护

我们从戕杀的血泪中仅仅抓到了一只模糊的手


我们曾经追问的上帝 拷问过自己幼稚的良心

我们站在阳光下的姿势为树站立成诗的感叹号

我们以羸弱的身躯经历暗流的挑衅

我们的哭声在唯一的夜晚种在背阴的山坡上


我们渴望大风停止呼吸 停止所有的行为

我们会在冬天的语调中梳理每一根无色的羽毛

我们不该回到原来的地方 不该承受压抑

我们的容忍会让我们从此后不再活着回来



二十九

看着风中摇曵的你 惊起了一群小鸟

它们不断地争吵着 不断地将愚蠢的事

忘掉 如一个个远离家乡的蚂蚁

找不到回来的路 找不到倾心的姑娘


一辈子有多长 一生就有多长 一辈子的尽头

躲着一个叫死亡的老人 他没有表情

只有一双捕捉灵魂的黑手 可以在任何时候

任何地点 对任何人伸出他的恐怖


凌晨四点是幽灵出没的时间 穿过墙壁的

幽灵们迫不及待地向一个方向飞去

风也在嘲笑着这群没有心肝的东西

只有你猛然醒来 原来是梦惊起了一群小鸟



三十

不曾见面 只在渴望的两头用话语对视着

吃苹果的声音勾起了想象的空间 将四只

宠物依次摆出来看 一不留神死去了一只

黄瓜做的美容 让一天的心情都清爽了起来


眼睛上举着眼镜 爱音乐爱唱歌的标点

蓝色紫色深红色组合成时光的三原色

英雄的战争的恐怖的影片中感觉阳光灿烂

运动依然是生命的主题 足球快速闪过去


女儿是不尽的话题 美丽掠过所有的春天

在回味品尝甜蜜 游过泳打过网球的经历

随时都可能点燃兴奋 不用揭开名字的

谜底 只有想象在风中奔跑和在风中伫立



三十一

很少有人用惊讶的眼光这样看你 将折叠的故事

无声地展开 流过你的门前却不打探你的心情

跟着母亲奔跑的小马驹 只认得穿花格衣的女孩

只认得几年前飘落的叶子 还在记忆中缓慢地飘落


那是无风的夜晚 吵嘴的总是几个灰头土脸的顽童

赤着红红的小脚丫 满脸是汗地看着满脸是泪的妈妈

蜜蜂飞过的油菜花地里 常常看见一棵小树

顺着风的方向歪斜着苦笑着 没有人能叫出它的名字


最温暖的不是旧式的壁炉 也不是贵夫人手中的暖炉

下雪的时候只要雪不飘动 静静地落在许多小手上

春天就不会太远了 雨季也不会太远了 收成只有一季

希望却是年年都有 流过门前的小河终于干涸了



三十二

因为并不遥远 所以想象就变的苍白无力

所以我就更加珍惜想象的魅力 想象的

每一滴在落下的时候 晶莹透亮的过程

让我的一个冬天都处在温暖的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 风就悄悄地来了 风就从

那个缝隙悄悄地进来 揭开帷幔一角

揭开被子一角 音乐从水面漂过来

进入我的身体进入我的骨头进入我的灵魂


历史的切片在风中作着各种飞翔的姿态

天边的彩霞只在记忆中停留瞬间 然后

就变的失血 变的如我苍白无力的想象

水面漂来 便是这世间唯一的幸存纪念



三十三

风中舞蹈的是那个小女孩 风中话语的

也是那个小女孩 一束马尾小辫 一双

透明的大眼睛 一脸的稚气 一种沁入

生命的春天 阳光的抚摸让万物复苏


那是我想象的一幅画 可以是油画的浓彩

也可以是中国画的白描淡色 就像细雨落下

洗尽了所有的污秽 只留下清纯和洁净

一幅任何画家都画不出来的美丽


更进一步 我将不用眼睛收获这份礼物

我听见的世界是完全没有声音的世界

天幕缓缓垂下 天籁穿透一切多余的饰物

宁静的我宁静了数年 宁静地拥抱一个空间



三十四

我滑行的姿势就是从你睡觉的样子

延伸而来的 那天的云从山顶飘来

风的舞蹈非常动人 非常可爱

从我的腹部将我托起 随即向南方


那时的梦就开始了 一个个飞翔的气泡

快乐地将我包围 透明 童话 幻觉

一切的叙事都是我不能主宰不能设置的

直到看到一个绿色的小岛 长着仙女的眼睛


我张开的双臂滑行中长出了美丽的羽毛

我身轻如燕地可以空中自由地翻斤斗

我的双手失去了意义 失去了五指的功能

我很想从你的梦中醒来 我努力推醒你



三十五

告诉我 你爱吃甜食在苏州能找到吗

江南的小雨谁也不认识 最美丽的姑娘

就在那场小雨中与我邂逅了 一幅动人的

水墨画 我从你的眼睛里读出了伤感和失望


告诉我 你爱祼睡的床在南京能找到吗

秦淮河红楼上长出的万束焰花已熄灭了

十年能否看见红衣绿裤的门童 一朵微笑

变成倒影 我无法从众多的老照片中找出唇纹


告诉我 你爱旅行的船在洪泽湖上能找到吗

跟随一条叫“庄生”的鱼 沿淮河而下向长江

走去 无数的梦想都结成了透明的泡泡

没留下任何划痕 我只想来到故事的源头



三十六

六年已经过去 你是大墙内的小花

没有绽放的脸庞上 我读出一只惊恐的

小牡鹿 面对一群野兽的噩梦

准备奔逃的瞬间你无意中看了我一眼


你无意间将我定格在南方的天空

十枚小小的邮票 完成了一次人生的旅程

回头望去 泪水与汗水的交界处

小花依然坚定的摇曵的在风中


摇曵在梦中 你的音讯在缥缈吗

你的诗句幼稚的像个孩子 像雨天里

走失的无影无踪的燕子 谁在高举着

一尘不染的羽毛 谁在我的手心里寻找眼睛



三十七

空中概念 在老师的教课书中是从下向上看

穿过岁月的浮尘 再理解这几个字时 我就站在

高楼上向下看 一样的小小到少小到无

可是 实质上已改变的方向 改变了概念的本质


在空中概念里我拿着红手绢在风中飘扬

飞鸟只在我的手中展开翅膀 一只百只地

踏着乐曲踏着节奏 远远看去仿佛理想的召唤

被捉住了 无法穿越近在咫尺的云朵和天网


只有在这个时候 在天上无云的整个的秋天里

记忆的伤痛结成了抚不平的痂 我依然看着那只

红色的鸟 怎样被束住翅膀 束住羽毛

与岁月的浮尘一同定格 一同萎缩 一同消亡



三十八

我知道 一切就这么过去了 我曾经的热情四射的

欲望 在这次的上海消磨的只剩下皮包骨头 蘸水时

可能还会显出纹理 只是剩下的是最后的东西 风干了的

标本日夜在窗棱上摇晃 与高楼叠印成剪影


我的喉咙里燃烧着火 我的嘴巴里生着烟 我的

血管里流淌的故事 我的大脑隐藏着幽默 我的

手心里有一枚印章 我的脚掌心溢出绿色的叶子 我的

胸口上的长毛已逃逸 我的眼睛里升起白雾一片


我将几个小时后出现在地铁车站 高高的楼下蠕动着

千年沉默的咒语 忽然阵风吹来 从高空落下 

没有任何阻碍 众多的人在每一个缝隙中前进 声音

只能在地下定型 天空从此由蓝转红再到白



三十九

一旦进入市区 就觉得肠胃不好 看见什么就像

没看见什么一样 一只巨大的玉雕 在走道的显著位置

显出自己的高贵和优雅 再就是在大堂的右侧

阵列着待出售的螃蟹 可是我仍觉得那是肠胃问题


前不久的序言曾让我的肠胃翻江倒海 我无法顾及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还有万言的诗歌思想急需流淌成

生命的河流 我不能被小枝杈干扰 与小鱼虾等同

我可以不知道这个季节的名字 但我必须记住秋天的风景


三位诗人几年未见竟然没有多大变化 高贵和优雅

始终是一种气质 用诗歌来注释是再合适不过了

眨着眼睛的蓝波酒吧 缓缓移动的浓酽的铁观音

美丽的女孩笑容灿烂柔和 让这一切合影成永恒



四十

想必从昨天晚上开始 “嫦娥一号”就带着无数人的

梦想 带着热血沸腾豪情万丈 带着千年传说一朝飞翔

就那么平静地站立 平静地点火 平静地升起

西昌这个点 像钉子一样 成为地球今天最关注的地方


我注意到了 这时有小雨 有云层 有微风 有雾霭

有眼睛 有心跳 有时间 有图表 有文字 有语言

有些路是可以用笔画出来的 可也有些路

用任何笔都无法画出 但是它确实存在


我想到要保留一些可以保留的东西 就如我

儿时的十万个为什么 卫星 火箭 登月 航天

仿佛是很遥远的下个世纪的下个世纪的事件

这些事件与我没有关系 而这些事件却进入我的生活



四十一

这是入冬以来最早的风 这是没有人知晓就

轻轻飘来的风 这是问询过许多路人却仍失去方向的风

这是一团生命留下的希望 这是希望中唯一的独守

撕裂阻碍羽毛 这就是最先抚摸皮肤和心跳的手


刀子一样的平静 在风的语言里凝成冷色的风景

树在不知不觉中呈献出裸体 坚定地超越着想象

迁徙而来的候鸟们 在大湖的一角只是个过客

蜿蜒的洪泽湖大堤沉默无言 寒风吹乱了头发


我是众多目睹真相和过程的幸存者 我在风中的每一个角落

都呼吸了乌烟瘴气 纯洁被蹂躏的失去了光泽

还有没有爱的温馨挂满枝头 还有没有鲜花

将这个冬季点缀成梦乡 让心里开放成早来的春天



四十二

从你的低眉看过去 我看见了一泓清澈的眼睛

偶有一阵混浊泛起 仙鹤的鸣叫划破淡蓝的皮肤

凝固的是静物 微笑的是心境 羞涩的是花朵

谁从遥远的宜宾走来 水中漂流冬天的寓言


从你的杂草丛深看过去 一路的风雨兼程

一路的蔷薇彩虹 一路的喧嚣与一路沉默聆听

碎裂的是瓷器和记忆 捡起的伤感和遗忘

一个穿过灯光的影子 会让漂流的风筝失去重量


从你的白色羽毛看过去 泪痕舒朗了一个季节

希望聚合成一盏摇曵的烛光 梦想在这烛光中

一天天地长大 故乡的语言掩埋进心灵深处

一旦唤醒 雪花的舞蹈就会撒遍天下



四十三

一棵老树入冬了 枝上唯一的叶子在风中飘摇

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落到地上的这片叶子极其普通

叶上的纹理茎络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落下来就落下来了

在众多的叶子堆里 再也找不到这片叶子了


因为享有的太多 水分土壤名誉膜拜和风花雪月

留下的却是虚幻 从一些流言和疑惑中走过 从一些

镌刻在石头上图案中走过 一切就都变的心平如水

日子仍旧是纸片一样大 日子依旧是呼出的每一口气


方言决定了自己的出生地 混乱的晚年让一生都显出

脆弱和无法弥补 融着一个世界我们都在互听着

总想把清晰的身影还原给枝上 还原给那棵老树

风已将最后的话语说尽 剩下的就是无言的对视



四十四

春天的风总是带着一丝暖意 在柳枝头上

在田埂的杂草丛中 在飞翔的风筝上

在姑娘的眼睛里 叙述一个没有源头的故事

从遥远的故乡带来 延续着一个希望


不经意中的一个手势 却在改变着一个人的命运

工蜂们都在不停地劳作 无暇顾及别人的心情

借来的部分总是温暖如初 总是沁入心脾

寒意只能在时间的醉眼中一点点地褪去


想必欲望总是在凌晨中升起 如阳光一样

从陌生到熟悉 从拒绝到习惯 从野外到内心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一切都来自缘分

无语中触摸的是一片记忆的云朵和云朵的记忆



四十五

黎明时分 雨水从我的脸上落下 潮湿而郁闷

透不过气来 知道该来的终会来到 可是眼睛还在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雨声穿过我的零乱的头发

一滴一滴地注入心脏 一页一页地打不开来


这是早春三月 寒意还未彻底地脱去衣裳

柳梢的细芽 在风中一天天地秀着柔软的腰肢

爱美的小鸟们日夜出没于霓虹灯闪烁的地方

甜蜜的鸣叫 遮掩不了黑暗的空虚和苍凉


仿佛涟漪落下 不知道自己会在第几波的涟漪中

沉没 看着伸出水面的手是那么的熟悉 抚摸的

感觉从心底泛起 最想做的和最不想做的

一同进门 我依然注目在那个升起来的方向



四十六

一旦救你的琴声响起 这个世界就哑然了

穿透了一切的力量正在穿越一个女人的身体

正在将一个沉在最底层的良心轻轻捧起

将时间定格 然后用眼睛雕刻成站立的样子


千军万马的呐喊在瞬间凝固成你的脸庞

坚定而拥有一切 驾着风的翅膀出现在春天

没有谁真正看见你的手指 没有谁真正温暖过

你的脚 飞起和落下都生出一些嗜血的根子


我一直将琴声幻想成天籁之声 一直坚信救你的

主题是有独特魅力的 一层层剥开的衣衫

飘扬在风中 一层层打开的书页沾满泪痕

这个世界没有温柔 这个世界只让阳光梦游



四十七

一个清秀的姑娘站在窗前 一朵半开的花

站在海风掠过的地方 一幅可以叙述的油画

站在每个人的心里 随着跳动的琴弦

在明亮的节奏中飞翔 飞翔 飞翔 飞翔


黄昏和黎明正在交接 纤纤的手指划过了

陌生的天空 没有谁的语言会如此轻盈

如此流畅地越过山冈 在茂密的森林里

将童话演绎成色彩淡雅的旋律


长长的抒情从这里开始 跳动的心脏从

每一个音符上摘下热情 吐出温馨

让一种胸怀溶进爱的伤感 让一种

眼睛穿透仇恨的高墙 直到阳光遍地



四十八

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终于在预料的时间和地点

回到了大地的怀抱 一个让人想起母亲清纯的气味

并在湖面上悄然撒开的涟漪 如花朵一般憔悴

如柳丝一般瘦弱 在无人知道的地方睁开眼睛

 

出没于风尘之间 被风尘掩盖着美丽的容颜

推开纱一样薄雾 一切微笑却会展现在面前

黄的是菊 蓝的是豌豆莲 红的是太阳花


每一个眼神抵达的地方 花朵都在飘出芬芳

只有我依旁在紫藤的身后 让飞扬的喧嚣尽情地

舞蹈 十个勇士抬起宝剑从亚瑟王的身上走过

天空中只有一道血痕划过 便无影无踪了

我不会想那天地间的浴室 也不会想失去音讯的母马



四十九

夜里 变化很少的天空被变化很大的城市吞没

没有雪花飘飞 只有霓虹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我看见流星划过

深红色地突显在广场一角 焦点就会聚集


狼的群居生活将草原据为己有 城市生活

总是另一个世界的方式 微风中有飘动的旗幡

响亮的音乐和竞争中扫描一切的月光

随意地吃一些食物 留下纪念的印象


这不是我熟悉的城市 我只想听一些狼的故事

自由的天空之下 自由地展示自己的个性和本能

固定的人群也固定了这群人的语言和行为

表象在笑与哭之间变的更加表象了 更加面具了



五十

突然安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就在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瞬间内消失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

我的眼前消失了 河流树木 楼房汽车 阳光花朵

还有那些曾经的文明 都在那个可怕的瞬间结束了


那时我还会独自一人走在空空的街道上 或者坐在

瓦尔登湖边看书 我的记忆还在纷扰的情感中缓缓爬行

债务的雪片不停地下着 爱恨结成的故事也如雨水

在斜风中击打着大地 从大地深处传来阵阵疼痛


我希望擦去的却始终擦不去 我不希望失去的却

莫名地失去了 我最爱的人永远在我无法触摸的地方

物欲横流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是瞬间 而我走过的

瞬间已无法复制 让一切的一切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


2008年12月9日完成稿




失眠之歌




掰开核桃的瞬间我看见你羞红的脸庞

从此我记住你了记住你细细的眉毛细细的鼻子

细细的唇纹上凝固着春天的露水和秋天的晚霞

我想不到的瞬间竟是如此丰富一朵花也没有

开放一片汪洋只在脑海中漂流摇晃我在大声喊

我的声音盖过所有的海鸥和企鹅我无法爬上

那个断背山它的断裂延伸到我的手臂和我的尾骨

瞬间能有多长瞬间像闪电一样穿过晶莹的海水

你的脸庞纸一样地漂在水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只有被射穿的渴望浪涛声已截杀在北方的墓地


幼小的心灵里最先长出的是一片叶子没有经络的

呼吸沿着地下管道的内壁不断生长出黄曲霉菌

不断将记忆中唯一的哭声凝结成冰块冷冻那些

坏死的骨头因为纽曲的脸与纽曲的灵魂一同出现在

失眠的天空于是这片天空就惨白如昼不能停留的

飞鸟在飞越每一座大山时唯恐失去亲人的拥抱和祈祷

羽毛中曾藏着千古之谜僧人们走到近前就会双目失明

丹毒深入肌肤之后死亡顺着血的方向一点一点地前进

大山的儿子呀在女人面前低下头看着飞鸟穿过云层

看着幼小的心灵怎样从纽曲的灵魂中坚强地苏醒


从我这里看去没有生命的躯壳都在以不同的方式

前进着大大小小的蚂蚁长着大大小小的胡子

它们说着同一地方的方言生着同一地方的胃病

笑容可掬地到处寻找阳光巨大的翅膀从根部延伸

遮天蔽日没有共同的语言只有将共同的仇恨种下

只有用刀子杀死对手杀的体无完肤杀的尸骨难收

可是刀子就是一对牙齿不能见血腥味的牙齿隐藏在

嘴唇里面从我这里看去是无法看到锋利的牙齿的

阴谋只在箱子里说话一口的南方音柔软的像绸子

大大小小的蚂蚁都说一句话终身难忘刻骨铭心的一句


朱教授已忍受了三十年就像埋没在沙漠里的骨头一样

风化成石头风化成另一种生命体在沙漠上奔跑

白昼来了携着死去灵魂的衣衫做着各种惊惧的

动作想必他们生前遭遇了极大的苦难挣扎的姿势

常有血的痕迹在我失去依靠的几年里我再也无法

看书了书在我的眼里就剩下了一具躯壳软体的书

如软体的动物身上没字翻开书页也是一片空白

空白的让我心慌不已从东到西从上到下从左到右

我不停的寻找我失去的东西可我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我努力让这些失去的清晰起来可是清晰起来的

却是空白黑色的生命就在我们不知不觉中消遁了


一滴落下的水在地面上跌碎了分裂成无数瓣晶体

另一滴水又在落下了没有任何顾虑地下落下落着

梦一般的透明以心脏的方式跳动着世界被浓缩

进一滴水中那匹勇敢的枣红马奋力奔跑着从马的

头部开始拉起了红色的火焰尘埃追不上的旗帜

迎风飘扬语言追不上的松鼠还在温柔之乡享受着

天伦之乐消失最快的快乐一年才有一次你还会

牵着我的手吗你还会向我展示你最具魅力的山峰吗

小小的一枚红豆一滴水样的构想当穿越成为必然

当爱情成为必然的时候你还会如玉一般地为我跌碎吗


我知道我一生的梦想很多折叠起来高于我的额头

甚至高于我的视线我梦想过是穿一身锴甲冲向敌阵的

将军当挥舞闪光的大刀时我脆弱的意志一瞬间崩溃了

我裤裆里变的湿漉漉的曾经勇敢坚挺的阳具从此

再也站不起来我梦想过与东坡居士泛舟于赤壁之下我们

对唱的诗句随水漂了很远然后那里的鱼儿都很智慧

我梦想过我很富裕家有豪宅百间库有囤粮万斤我还

梦想过我很贫穷住着漏风漏雨的茅屋大风吹来就会

卷去一层茅草吃的糠菜难以下咽我的梦想让我尝尽了

人生百态可我就是喜欢睡在梦想那怕睁开的眼睛一点点浑浊


我并没有睁开眼睛我依然看到银白色的大地被水洗过

不辨方向的老鼠直径向前走着旁边的风景没有他感兴趣的

那怕老鼠嫁妹喧响的锣鼓声让所有的河流都流向了

一个方向所有的树都顺着风的方向没有悬念地倾斜着

阳光与月光无法辨认好人与坏人无法辨认一个

爱你的人可你却茫然不知如一头失明大象一样

在无数个故事的开头出现又将每一个故事扰乱了结构

只到无法进行才停下来一切又恢复了痛苦状失去方向的

候鸟从此也会失去记忆失去飞向天空飞向情人的勇气


一只大鸟飞过我的屋檐我仍然坚信我的一切都是透明的

我的身躯里没有任何隐秘可言五脏六腑不均衡地排列

上下左右没有联系循环系统消化系统内分泌系统都在

埋怨对方的过失而生殖系统没有节制地获得大量的

来自异体的支持它要克隆无数个子孙它要从这头走向

那头将我仅有的六十岁生日提前摘走我不想这样

透明地活在这个世上连撒一个小谎都暴露在别人的

眼皮底下做爱的想法还没说出口门已被重重地

关上我的欲望在疯狂将女人看成珍品的时间越来

越少而将死亡看得越来越轻的日子却悄悄地来临


我不知道我的坠落是否会成为永远的记忆

一只小小的飞行物从我的视线飞出去飞向空中

飞向大海在谁也说不清楚的地方我坠落了

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态坠落到大海里没有人

目睹我苍茫的眼睛更没有人读懂我裸露在心脏外的

脊背上的岩画人们猜测着我的飞行速度和过程

人们将本不属于我的故事编写成可以击节传唱的

鼓词然后沿着天上的街市一边走一边唱一边唱一边哭

许多人跟着我许多人陪着我流泪可是我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哭别人编我的鼓词暗地里我在发笑


在我笑别人愚昧的时候也有人在笑我无知

从我的脸上看到大海的水波和坠落渐起的水花

从未有过的凉意一下子上升到我的头顶我真的坠落

到大海里了我的紧张我的恐惧我的束手无策我的

无可奈何让我沉下去我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消灭着我的

躯体大海中那些有着庞大身躯的动物们对我很感兴趣

略经商讨后就开始支解我我不再有疼痛了我闭不上

我的透明眼睛我失去了我有力的腿我又失去了

我自豪的臂膀我的血肉在大海中一块块地离开我

我将成为骨架沉到海底不知道这些骨架还能有故事吗


我漠然从睡梦中惊醒我不知道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的眼睛关闭不了恐怖的舞台我浑身的汗水和着

数不清的伤痛不断地敲打着我的灵魂我知道

我的死亡就会是这个样子的我的消失也不会影响

别人的生存天空也好大海也好我的没有选择的

自由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死亡的灵魂总是无家

可归有时在一棵小树上也能找一个停留的地方

将纷乱的思绪整理一下将长发和萎缩的器官

并排摆放在灯下从消失的时间里一点一点地抽回

我所丢失的部分我知道我无法恢复到从前的我了


2007-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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